【若钟】闲来无事·指甲花

大花坛里不知道谁扔了种子,几个月后开了满盆的凤仙花。

红的紫的白的花儿挤挤插插的,胡桃看见了,说往生堂今日放假,请大家染指甲。

胡桃拉来上门送餐的香菱,香菱叫住偶然路过的行秋,行秋拖着同行的重云不撒手,重云抱住往生堂的门柱挣脱不开,招来了看热闹的辛焱。

大堂内还燃着幽幽的香,若陀和钟离搬出几把柳木八仙椅,小家伙们一人一把,围着吃饭的大圆桌看仪倌小妹挑花瓣。

挑去残存的芽片只留颜色纯净的花瓣,和白矾一道加入平常碾香料用的石臼内细细捣碎,捣出大半盏黏糊糊的花泥,装在待客的白瓷茶杯里。

“谁先来?”

重云被推了出去。

行秋摁住他的一只胳膊笑眯眯地对仪倌说,“姐姐,麻烦多上些颜色。”

仪倌小妹是个好心人,只涂了两个尾指上的指甲,免得这位小方士真的恼羞成怒不肯出门。

暂时被放过的重云举着手欲哭无泪,行秋坐在他旁边让仪倌往指甲上涂满花泥,再裹上麻叶,用棉线仔细扎紧。

“怕别人笑你啊,”他把手举给重云看,“我不也染了,还比你多一个指甲。”

女孩子们没男孩子闹腾,有自己的小心思。辛焱想染得浓烈些,最好能显出与她热爱的音乐一样热烈的气势;香菱自己染完还不算,抱住锅巴染红了它脑门上的一撮毛;胡桃平日常染黑色,难得挑一个鲜艳颜色,伸出属于女孩儿纤细软白的手指,看指尖被红色的染料浸没。

染完了,齐刷刷地跑去往生堂门槛上坐着晒太阳,秋日下午的太阳不如夏季烈,晾着指甲天南海北地随便聊聊,吹吹凉风就很舒服。

来往的人都略带惊奇地看见往生堂门口的难得热闹,少年少女们说说笑笑,声音比南飞的雁还要自在。

小朋友们跑了,大人们负责留下来收拾残局。

若陀拿起盛花泥的茶盏,发现还剩一层底。

他招呼钟离过来看,“剩了一点别浪费,给你染一个指甲好不好?”

钟离放下手里的麻叶过去,“怎么不是你染?”

他带着笑说,笑得若陀想去吻他眼角弯起的霞光。

“那就我染,不过得你来帮我。”

仪倌小妹去了堂后洗去手上沾上的染料,柳木八仙椅搬到一半胡乱摆着,钟离拉起若陀的一只手,打算挑个合眼缘的指甲上色。

“同小方士一样,给我染个小指如何?”

若陀另一只手支起下巴,看钟离捧着他的手,好似在研究什么顶顶稀罕的玉石。

“不成,”钟离选定了,拿起小竹片从杯底刮起一半花泥,均匀涂在若陀右手食指的指甲上。

花泥还是少了些,涂匀后略薄,想必上色也不会太深。

“怎么选了这只?”若陀看他裹麻叶缠棉绳,将手指裹成半截精致的粽子。

“你平日里用惯右手做事,执笔持筷总要用食指拇指。”他最后打上一个结收尾,“我手艺应当不差,你可时时观赏。”

“是是,时时看着,”若陀真想笑,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,“我最好再去做个水晶指套时时戴着,免得哪日做重活刮坏。”

他有样学样地拉起钟离的右手,将杯底最后一点花泥刮尽,抹在与自己相同位置的指甲上,“这是特意给我留的?”

出口虽是疑问,却已是心知肚明。

“自然,”这回换钟离支起下巴,“你要是真要做水晶指套,记得也要给我带一副。”

指甲上的麻叶缠一夜后就能取下,花泥果然是用少了,别人染出来都是艳艳的水红色,缀在指尖像点了朵正当季的海棠,而他俩只染出丹霞似的橙红色,更浅淡一些,笼了层雾似的。

染上颜色的指甲配上男子修长骨节分明的手,却有种说不出的合适。

甲色褪去前的一月间,每每有客人留意往生堂的两位客卿染了指甲,疑心是沾了什么洗不干净的朱砂矿屑,客卿总会抬起颜色相似的眼瞳,一位笑而不答,另一位却说可不是不留神染上的,得小心护着才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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